表露-《小泪痣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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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好了,”沈熄不愿多说,深吸了一口气,抬眸看张泽,“我们走吧。”

    ///

    一路上,张泽都喋喋不休。

    “不至于啊,出国又不是什么大事,为什么非得瞒着我们?”

    “郑意眠、孙宏他们这些都是帮凶吧,怪不得全不接电话呢!”

    “就算要瞒着我们,也得给个合理动机吧?不说我,我跟她没关系,但是你跟她那么好的关系,她凭什么跟姜芹说不跟你说?姜芹跟她哪有跟你这么好?”

    说到这句,二人皆是一愣。

    仿佛正中箭靶红心。

    张泽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,道:“……不会是为了躲你吧?只有这个选项了,其他都不成立。”

    沈熄脚步一滞,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?那你想想,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情惹她生气?回忆一下,可能会让她失望的那种行为?”

    “失望?”沈熄回想道,“怎样算失望?”

    张泽:“比如她向你示好什么的,被拒绝了啊之类的……”

    沈熄一顿:“之前出去玩的那次,她说‘今晚月色真美’,我说,一般。”

    张泽:“……嗯,还有吗?”

    沈熄:“没了。”

    张泽:“……还有吧,那次听讲座,她把你给他的咖啡拉环当定情信物,结果你要她扔掉,她还问过你是不是真的要扔定情信物,你说是。我当时就感觉她情绪有点不对。”

    沈熄:“……”

    张泽看他蹙眉,问:“怎么,没想起来?”

    “想起来了,”沈熄眸色渐暗,“但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张泽:“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了,但人家误会了也说不定啊。你要想,她一个女孩子,这么主动了得有半年多了吧,也许这两次她是鼓足了勇气来说的呢,但是你传递了错的东西。可能失望攒够了,就放手了。”

    张泽继续道:“而且这次她走得很平静,也没有告诉你,大概也是猜到你不会挽留了。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一句话,大意就是,真正决定走的那次,关门声最小。所以她才那么冷静吧。”

    “毕竟是女孩子,有的话不好说得太直白,感觉到已经到那个度了,就只能收了。”

    沈熄踩着碎石往前走,碾过石子的时候,突然想到,这是林盏很喜欢做的动作。

    他没说话,想起她每次想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,都会重复这个紧张的小动作。

    她说谎的时候眼神闪烁,他一眼就能看出来。

    可昨天他们没有见面,他没法看到她的眼睛。

    一刹那,像是被人抽光了力气,沈熄脚步迟缓下来。

    张泽于心不忍,道:“人走都走了,你别这样了。现在操心的不该是她怎么误会你这件事,毕竟已经误会了,最该操心的是……希望她别在那边谈恋爱了,你也知道,国外的小哥们又浪漫又帅,追起人来很有手段,林盏又漂亮……”

    沈熄侧眸,头一回用那样的眼神斜张泽:“闭嘴。”

    张泽:“我操,我说实话而已,你能不能别这么有杀意啊……”

    张泽尝试着让他往好的方面想:“算了,大不了就不强求了呗,你也不喜欢别人,就不要吊着别人……”

    沈熄脚步蓦地一停,像是这么多天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,洪水般宣泄而出。

    “我不喜欢她还这么对她,我有病?”

    “我靠!你终于认了吧!操他妈磨磨唧唧这么久,还是认了吧!”张泽暴跳起来,“你他妈早点说多好,早点说人就不会走了!”

    路过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张泽。

    张泽恢复正常,抱臂道:“老子这么激动干嘛,又不是老子的妹子跑了。”

    激动之后,张泽这才理智地说道:“如果她还在,你这么讲也许能力挽狂澜。但是现在人已经走了,怎么样都没办法了,怪就怪你这家伙太被动了,假如能重来一次,你还这么被动吗?”

    说完,不等沈熄说话,他道:“我要是你,我一定主动到让对方害怕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说这些都没用了,你没有重来的机会了,沈熄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让本来并不明晰的悔恨加倍放大,无孔不入地爬满沈熄的每一寸肌理。

    张泽说得对,无论如何,他没有重来的机会了。

    假如还能重来?

    他一定不会让她走了。

    可惜,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。

    张泽到了教室,开始清书包。

    “我今晚篮球队有个活动,就不上晚自习了,已经把假请好了。你……今晚一个人回去,可以吧?”

    沈熄低声问:“什么活动?”

    张泽:“上回赢了个比赛,这次庆祝一下,一块玩玩,喝点酒唱点歌啥的。”

    未作多想,沈熄掀起眼睑: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张泽:“你平时不是最讨厌这些活动了吗?去干嘛啊?”

    沈熄:“不想上课。”

    这节数学晚自习。

    林盏她,最不喜欢数学课。

    沈熄请假很容易,给老师发条消息,不用说原因,老师立马同意,还让他好好休息。

    张泽在一边骂骂咧咧:“这么特殊化啊,我上次请个假差点就没说自己得抑郁症了,那家伙,给我审问的啊,三堂会审似的。”

    ///

    晚上九点半,汀莫画室终于下课了。

    大家拉着长长一声叹息,伸了个懒腰,去拿自己的手机了。

    林盏和郑意眠没动。

    林盏今晚速写画得快,提前半小时就画完了作业,现在正在位置上补自己那幅没画完的色彩。

    废墟已经完成了一大半,还剩下三分之一没有画完。

    为了防止自己画细节的手颤抖,林盏用左手扣住右手手腕,这样托着作画,会稍微稳一点。

    一个破碎的砖块就用了她十分钟。

    老师在身后,看着她调色盘中一小块一小块儿的区域,问道:“还不走么?”

    林盏挑了团朱红,用绿色融合了一下,才说:“画完再回去吧,没事,家里不着急。”

    老师:“画挺好的。我发现你还是适合这种没有框架的作画,不会压抑你的天性。这幅画准备处理到哪里,有想法吗?”

    林盏:“目前还没找到,画完再说吧。”

    老师:“好,画完跟我说一下,我认识几个专门负责比赛和画展的老师,可以给你介绍。”

    林盏道了谢,老师又往郑意眠那边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郑意眠还在画速写,非常细致,里里外外的条纹全不一样,而且透视也很到位。

    别看这两个小姑娘关系好,画画也都是一流水准。

    “郑意眠以后可以往联考状元那个方向培养,林盏往个性画派的方向走,挺好。”

    “走了之后记得锁门啊。”

    “好,老师再见。”

    画到十点半,林盏手脚发酸。

    郑意眠正好削完一支笔,问她:“饿不饿?”

    林盏立刻心领神会:“那咱们下去吃个宵夜吧,我也该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刚刚跟蒋婉打了电话,蒋婉知道她的性格,说要是灵感到了,今晚不回去,就在画室外面开个房间也行。

    “你今天那个背包里,妈妈给你放了一套换洗衣物。”

    林盏:“这你都放了?我怎么不知道?”

    蒋婉:“我看你最近几天都在画画,怕你到那边也画得很晚,就给你准备了一套。这样你就可以在附近休息一晚上了,免得回家来,耽误你创作的黄金时期。大晚上回来也不安全,你就跟郑意眠一起开个房间也可以。”

    林盏在外面比赛时经常自己开房间,蒋婉还是不担心她的自立能力的。

    但林盏今晚已经不打算画了,还是准备回去。

    因为郑意眠没带换洗的衣物。

    锁好画室门,郑意眠已经靠在楼梯口等电梯。

    林盏晃了晃手上的钥匙串:“想吃啥?”

    郑意眠舔唇:“我刚刚发现底下有烧烤,还有红豆饼,刨冰什么的也有……你想吃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都行。”

    出了电梯,暖橘色的灯光在视线里渲染开一大片。

    夜晚的街市温柔,凉风夹杂着各式各样的香味,从远处一直飘进楼里。

    林盏推开防盗门,感叹了一声:“真香啊……”

    沉默了两秒,她同郑意眠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“我们俩是不是没拿手机?”

    郑意眠低头,语调很凄婉:“假饼害人。”

    要不是方才她们在画室里尽情展望接下来要吃什么,给自己画了个十成十的弥天大饼,也不会兴奋到连手机都忘了拿了。

    “算了,”林盏重复一贯的口头禅,“也不会咋样。顶多回去用我妈的手机跟沈熄聊天。你呢,你就比较惨了,没人跟你聊天。”

    郑意眠:“哦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先是买了串香肠,撒上芝麻和甜辣酱的烤肠在案板上滋滋冒着声响,像两条搁浅在岸上挣扎的鱼。

    老板抽了张纸巾卷住木签下头,一边递了一个。

    郑意眠没带现金,林盏正在付钱,付完之后正准备开始吃,被郑意眠一道声音给吸引了注意。

    “那个酒鬼长得有点像沈熄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……”林盏抬头一看,“我靠,沈熄?!”

    隔着一道斑马线,那边人的两只胳膊被人扛在肩上,步伐沉重,几乎可以说是在被拖行着往前走。

    稀疏的灯光清浅一道,从他下颌线条一路往下坠,跌坐在他锁骨上,又沉进他的衣领中。

    他仰着头,喉结凸起,双眸紧闭。

    东西也顾不上吃了,林盏趁着绿灯跑过去,惊魂未定地再次确认了一眼。

    “……沈熄?”

    张泽累的半死,现在眼睛都睁不开,仔细看到面前的人之后,差点把肩上那条沈熄的胳膊甩出去。

    “我日,见鬼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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