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一 别怕我在-《春风不若你微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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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说:“不想回。”

    他说:“你身体还不够好,晚上一起睡,病毒性感冒很容易传染给你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可是我冷。”

    他说:“晚上睡觉盖紧被子。”

    “那如果踢被子了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这么多年你都没这个坏习惯。”

    “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有了,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我说:“我觉得我需要人体的温暖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我又补充道:“而且我预感今天晚上我还会做噩梦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顾衍之彻底沉默。我把抱来的枕头放在床头,拉开他被单一角,迅速钻进去。在黑暗里摸索到他的腰身,然后双手一搂,紧紧贴上去。很明显感觉到顾衍之僵了僵,我说:“哎,反正已经这么近了,再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了,对不对?”

    他有些鼻音地开口:“胡闹。”

    有窗外花枝的影子,透过月光薄薄地挂在墙上。我摸到他掌心,仍然有些烫热感。说:“你觉得冷吗?明天去看一下医生吧?”

    他将我背后的被子掖得更紧一些,一面说:“不去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那,你现在困吗?”

    听见他有些笑意在里面:“困了你想怎样?不困你想怎样?”

    “困了就睡觉啊,不困的话,”我停了停,有些若无其事地,“我讲个故事哄你睡觉,好不好?就像你当初哄我的那样。”

    他的笑意更浓了一些:“你想讲什么故事?”

    “……教给你怎么挖山中的天麻,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不是很想听这个,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那教给你怎么挖山中的灵芝好吗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漫不经心地流逝过去,转过年来,仿佛只是眨眼功夫,便到了暮春时节。院角的蔷薇花次第盛放,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就要举行婚礼。我和顾衍之在这个时间照例回去山中扫墓。父亲和母亲的坟墓在去年那场泥石流中幸免于难,我们上山时,种在墓旁的松树依然郁郁葱葱,已经长成一人高的模样。

    眨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。

    顾衍之穿一身黑衣黑裤,站在墓前的样子很是肃穆。我将花束放在墓碑前,再直起身时看见墓碑上父亲的照片,才恍然发觉,我已经很久没有在梦中看到过父亲。

    我甚至惶恐发觉,如果不是墓碑上照片的提醒,我已经不怎么记得父亲的音容笑貌,甚至连他的脸庞轮廓都一并变得模糊与浅淡。

    这是没有想过可能会发生的事。多年前,我最初在顾宅定居下来的时候,顾衍之曾经将父亲还在t城时拍摄的照片洗好,放在书房桌案最醒目的地方。而坦白来说,尽管当时感激于顾衍之的仔细,但我其实并不是很在意那张照片摆放的位置。因为始终对父亲的模样历历在目。我甚至自信地认为,我有把握把父亲的模样记到我自己老去。

    直至这次扫完墓回去t城,直扑书房看到照片,才最终认命,我的确在将父亲逐渐遗忘。我不再清楚记得他的样子,连想起他的动作和做过的事也有些费力。

    这样的感觉很惶恐。直至有一天被顾衍之看出端倪。我们本来是一起坐在沙发上讨论婚礼当天的宾客名单,冷不丁他开口问:“最近很想念父亲?”

    我哑然了一会儿,低声说:“被你看出来了?”

    他笑了一下:“跟我说一说?”

    我把担忧跟顾衍之讲了讲,他只嗯了一声,指尖绕着我一绺头发,语气则是一贯的沉稳:“也许只是多年心愿了结,安心离开了也说不定?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几个月前,有个漂亮的女孩子躺在病床上,气息微弱,不肯醒过来,我曾经在冥冥之中跟她的父亲打了个商量。”顾衍之低沉开口,“我跟他说,他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事物,只要他肯把这个女孩子还给我。只要他帮这个忙,我可以向他保证,这个女孩子的后半生就由我来接管,我相信我能够照看得很好。无需他再担心。他答应了。”

    我张了张口,小声说:“你又在骗人。”

    他的脸上有一点微笑,掌心在我后背缓缓摩挲,并不再讲话。隔了一会儿,我忍不住问:“这个真的是真的吗?你怎么会知道他答应了的?”

    他低下头来看我,感觉他的指腹划过眼睑,动作轻柔。听到他安抚的低缓语气:“不管是不是真的,现在你都在这里。所以,有时候也可以勉强相信,对不对?”

    我僵硬片刻,突然之间有些更咽,说不出话来。过了一会儿,颤抖着声音问:“其实没有这么简单,对不对?你只告诉了我一点点事实,我生病的时候,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耗费了很大的心血,对不对?

    他的眼角有一点笑容,轻轻说:“你不是说过,我是无所不能的,嗯?”

    狠狠点头。终于忍不住抱住他的腰身,失声大哭。

    你可曾相信这世界上有幸福?

    你可曾相信这世界上有奇迹?

    你是否相信,假如你很爱很爱,也许有一天,真的可以创造独属于你的奇迹?

    ——end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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