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定格的破裂-《当时光绽放成花火》


    第(3/3)页

    那一句从来未喊出口的父亲,在这一刻如同扎在喉间的刺,拔不出来。当所有人的目光变为羡慕与恭敬时,他才惊觉,原来他还是一个人。

    就连那个不论他怎么冲着她吼、冲着她凶的草果,也不见了。

    他想草果,强烈地想!

    她大大咧咧的笑容、粗鲁的冲动、死缠烂打的关心,全都浮现在他的眼前。

    他拿出手机,立刻拨打了草果的号码,可是一次又一次传来的,都是那个冷冰冰的声音:“您好,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。”

    他冲出门,却撞上了新,霍然想起上次他和自己说的那些奇怪的话,于是冲动地揪住他的衣领问:“草果呢?馨果呢?为什么她们都消失不见了?”

    “消失的,不是她们,而是只有草果一个。”新用力地推开他,清亮的眼底含有泪光,他微微摇头,目光那么忧伤无奈,“你不是一直都不在乎她吗?现在你又在做什么?你喜欢的不是馨果吗?难道,你伤害完草果,还要伤害馨果吗?焱,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到底在说什么?到底在说什么?你说明白一点!”他越听越糊涂,可是当他听到草果要消失时,他的心竟是那么害怕。

    从此这个世界上,他就要一个人了吗?

    “我说,草果要消失了。几天前,韩夫人把整个事情告诉给了我,我本来想告诉你的,可是你自己不肯听。一直以来,草果和馨果根本就是一个人!你不觉得奇怪吗?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她们两个同时出现。事实的真相是,馨果在十年前那次落水事件中,因为身体太弱,在医院抢救无效而死亡了!因为草果一直很自责,加上伯父伯母太过思念馨果,所以草果患上了人格分离症,会经常分裂出馨果这个人,以至于到最后馨果可以自由使用她的身体。现在,草果要去国外动手术,只要手术成功,草果就会永远消失,馨果就会回来。是因为你,草果才做了最后的决定,让自己永远离去,留下馨果!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是在说笑话吗?”

    这么离奇的故事,很精彩,可是一点儿都不好笑。草果和馨果是一个人,怎么可能呢?她们完全不像,草果和馨果的个性那么分明,那个大大咧咧的草果身上,哪里看得到一点点馨果的影子?他不信,他完全不相信……

    钩藤焱冷笑着瞪着钩藤新,但是渐渐地,他笑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【三】

    新的神情是那么严肃,这一切都不是笑话。

    他猛然想起那天在草地上哭泣的草果的样子。

    她说:“焱,我只想好好和你说再见……”

    他节节后退,心脏的位置突突地疼,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上面了一样,一种无法承受的恐惧感油然而生。

    “如果,有一天,在我和馨果之间,只能留下一个,是不是……是不是你也会选择留下馨果?”

    他摇头,他不要相信草果会这样离开,那个天天缠在他身边赶也赶不走,令他无比厌恶的草果会这样毫无征兆地离开……

    “焱,我以为,至少你会选我……”

    是啊,所有人都忽略她,她却始终这样陪伴着自己。钩藤焱想起草果悲哀的目光,顿时明白,他是她留下唯一的希望和理由。

    可是,他推开了她……

    “焱,再见!我……我只想好好和你说一声再见!再见……”

    风中传来的低泣声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。他颤抖着,漆黑的眸在这一瞬间遽然明亮,是那样惊心动魄的明亮,似乎敛聚了所有的光芒,让世间的一切都变得黯淡,清晰的只有草果绝望的低泣声……

    “告诉我,她现在在哪里,告诉我!”

    钩藤焱猛地抓住了新的领子,剧烈地摇晃着,声音不断颤抖。

    “美国,最权威神经分离手术实验基地的医院,你应该知道。”新看着满脸激动的焱,眼神却显得那么平静清亮,数不尽的哀伤流淌在他的眼底,仿若落入眼中的樱花瓣,挥之不去,“焱,不要再伤害馨果,好吗?”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手术?”

    “来不及了,今天是术前准备,明天就要手术了。”

    焱看着新,一动不动,突然,猛地转过身朝外奔跑,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疯了一般地吼道:“帮我订一张去纽约的机票,要今天,半夜都要!”

    终于到了候机室,他连一刻都坐不住,不断地拨打草果的电话,甚至韩夫人的电话,可是全都接不通。他心里从未有过地慌乱起来,他几乎可以看到草果坐在这里候机时的心情。

    那时候,她该是多么绝望和难过!

    那时候,她一定觉得很孤独吧……

    从小,他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,因为所有人都讨厌他。

    只是,他忘了,他的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,那就是草果。

    但是草果的身边,却从没有一个人陪着她,就算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秒钟,她依然是孤独的一个人,没有人希望她留下,那该是怎样的绝望……

    一定很难过吧?

    她是不是还回过头,在人群中寻找他的影子?

    原来一直以来,他都是这样深深地伤害着她……

    在临登机时,他突然看着手机,拨打了钩藤新的电话。

    “好好照顾爸爸……无论我去的结果怎么样,我都想和草果说一声对不起。我要告诉她,不要离开……哥,我也欠你一句,对不起。”他没有等待新的回答就挂断了电话。

    在登上飞机的那一刻,他终于会心地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谢谢你,草果。

    是你让我明白了,原谅,会让人这么愉快。

    我不再恨了,你是不是还会在那里等我?现在明白,来得及吗……

    飞机上的钩藤焱,并不知道在他挂断电话的那一刻,钩藤冢被送进了手术室。

    他在进手术室时,紧紧地抓住新的手,虚弱地说:“告诉……告诉焱……别……别恨我……我……我不配……当他的爸爸……”

    新看着爸爸被推进手术室,扶着哭得几度昏迷的妈妈,看着手中被挂断的电话,哀伤如同带刺的藤蔓,爬满了整颗心脏,越勒越紧,紧到无法喘息。

    有一些事,总是在过后才会明白。

    可是——

    后悔了,却错过了……

    “妈,你后悔吗?”手术室外,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,将头埋在手心,低声问黄丽慧子。

    半晌没听到回答,他抬起头,看着眼神呆滞、含着泪光的妈妈。

    人过中年的她,一直保养得很好,而如今,却也在瞬间老了十岁一般。新这才发现,原来她的眼角已经爬满了皱纹。他伸出手,将她拥入怀中。

    “不后悔。我从来都不后悔。”

    黄丽慧子的声音低低的,如同风中凋零的樱花。她盯着手术室的门,眼睛一眨不眨,像呢喃一样的声音传入新的耳朵。

    “我这一生,最重要的两个人,就是你和你爸爸。当年,你爸爸犯了错,我没有阻止那个女人生下焱。我只是害怕,他会抢走属于你的东西,所以总是那样对他。我很想对他好,可是新,他是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啊,是我丈夫背叛我的耻辱,我要怎么去对他好?如今,他得到了一切,我也不怨他。我只希望,他能够明白,一直以来,你是真的把他当成家人,不要为难你。”

    “放心,妈妈,他不会。”

    他知道钩藤焱是怎么样的人,看似冷漠的心中,其实隐匿着汹涌的情感,所以,他承受的痛苦也比别人沉重很多。

    新看着窗外的天空,洁白的云朵一片接连一片,夕阳的余晖将云染成了血色,美丽妖娆,却刺痛人的双目,他知道,此刻的焱,一定在飞机上。

    他忽然很希望,草果能够坚强一点。

    毕竟——

    十年前,馨果就已经离开他们了。

    他不希望再有遗憾发生。

    【四】

    病房里,草果坐在床上,手中抱着自己的日记本。

    医院的窗台上洒下了一些细细碎碎的白色花瓣,雪白的颜色让草果有一种错觉,仿佛还置身于钩藤家的那棵梨花树下。纷飞的梨花雪中,那个优雅的少年站在树下,清亮的眼眸里布满漆黑的颜色,深邃得像旋涡一样吸走了她的灵魂。

    门被推开,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,他的脸绷得紧紧的,严肃得好像天生就不会有表情一般,草果突然就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医生奇怪地瞪了她一眼,一板一眼地说:“你跟你的妹妹是双胞胎,而双胞胎之间往往会有强烈的心电感应。你们一起在母体的时候,脑神经的生长极为相近。你会有这些奇怪的举动,是因为你的脑神经出现了分裂,而神经分离的手术,取决于谁留下的决心比较大。所以,最后消失的人并不一定会是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会笑的吗?”草果好奇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医生皱眉看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对于她没有认真听自己的话并不在意,心里却不禁惋惜,明天,可能这个坚强可爱的女孩子就看不到天空的太阳了……

    “术前不要紧张,要保持心情放松,尽早结束这样分裂的生活,对你的健康而言,是一件好事。”医生并没有理会草果的问话,依旧一板一眼认真地说着。

    “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草果突然笑了起来,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,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。她拍打着被子,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笑声。

    医生被笑得有些恼怒,愤愤地瞪了她一眼,不再解释什么,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直到他离开后,草果依旧还在笑,笑声充满了整个病房。她用力地捂着嘴,想停下来,笑得都有些喘不上气了,可还是停止不了那样的笑声。

    她突然好想那片梨花树。

    好想念那个和医生一样,说话时正儿八经,不爱笑,像个小老头一样的焱……

    她真的好想再看他一眼,只要一眼,哪怕是远远的,也可以。

    笑声越来越大,眼泪飙了出来,她还是止不住。

    眼泪爬满了脸颊,她似乎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里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,甚至不知道是自己努力忽视的原因,还是因为本身就已经变得麻木……

    “草果?”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,妈妈担忧地看着狂笑的草果,急忙来到她的身旁,“你没事吧,草果?你在笑什么?”

    “妈妈……”

    她想告诉妈妈,刚才那个医生连笑都不会,看起来有多么奇怪。

    可是在看到妈妈眼神里的担忧时,她的笑声猛然止住了。

    她怔怔地望着妈妈熟悉的容颜,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:“妈妈,以后要好好保养,你看你,脸上都有皱纹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妈妈,对不起,以前总是让你生气,让你难过。以后,草果再也不会这样了。”

    韩夫人扭过头,低低的更咽声从她的喉咙里溢出。过了半晌,她才回过头来看着草果,眼底的晶莹中映出草果清澈的眼睛,她看到妈妈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些难过。

    草果微微一笑,靠在妈妈的肩头,淡淡的馨香扑入鼻翼,是妈妈的味道。

    一直以来,她都好想像这样靠在妈妈的怀中,感受她的温暖,现在,她终于感觉到了,原来妈妈的怀抱,是这么舒服……

    “妈妈,你放心。”最后,草果说道,“馨果马上就会回来了!”

    韩夫人僵直了身体,看着草果明亮的笑容,在听到这句话之后,终于忍不住,捂着嘴冲出了病房。

    窗外的月亮很圆,那些不知名的白花依旧像白雪一样纷纷扬扬飞满了整片天空。草果发现,纽约的空气很凉,连夜晚都带着雾气。那些雾气落在她的脸上,凝成一颗又一颗水珠,沿着腮前落下,滑进嘴里,又咸又涩。

    她坚持,那只是雾气。

    草果想,美国夜里的雾气原来是这种味道的。

    她拿出日记本,有一片晶莹的花瓣落在她的笔尖前,类似梨花的形状,洁白的晶莹中映出钩藤焱沉静的容颜。她微微一笑,用指尖轻轻触碰那片冰凉,在日记本上面一笔一画地写着,雾珠掉在纸上,晕化开了字体,那是她还来不及对钩藤焱说的话——

    “我喜欢你……”

    【五】

    飞机从机场的滑行道缓缓降落。

    一天已经过去了,到达美国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。

    雪白的云朵慢慢飘向远处,天空蓝得一望无际,清新的花香夹杂着傍晚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,太阳在天边收起了最后一丝金灿灿的光线,无数飞鸟从阴暗的角落追逐着落山的夕阳而去。

    钩藤焱第一个冲下飞机,迫不及待地冲出机场,拦了车直奔医院。

    他穿梭在那片雪白的花瓣里,雪一样的花瓣扑满了他狭长的眼睑,挡住了视线,优雅的身影飞速地奔跑着,似乎每一片花瓣都变成了草果可爱的笑脸。

    草果、草果……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她,告诉她,他是多么需要她……

    来到咨询台,他疯狂地询问着草果的病房。

    “韩小姐正在手术中。”

    当咨询台的护士对他这样说的时候,钩藤焱只听到自己的血液渐渐凝结成冰的声音,草果,草果……不要离开,草果,韩草果,一定要坚持住!

    他站在咨询台,脚步却沉得无论如何都抬步起来,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。只要她不离开,他什么都可以放弃,不要了,什么都不要了,他只要他的草果!

    可是,当他冲到手术室门外时——

    刚好看到手术室的灯暗下。

    一旁的韩夫人立刻着急地迎向医生,紧张得浑身颤抖,几乎说不出话来。医生摘下口罩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在韩夫人期待的眼神中,终于有了些许的笑容说:“请放心,手术很成功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……”

    她的话还没有说完,便看到馨果躺在病床上,被护士从里面推了出来。

    她是馨果!

    这一次,只消一眼,韩夫人就认出来了。

    只有馨果,才会拥有这样温柔而甜美的笑容。她优雅地看着妈妈,却意外看到了妈妈身后的焱。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,羞怯地一笑。

    钩藤焱怔在那里,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馨果朝自己浅浅地笑着,如同清晨最娇嫩的花儿。可是焱的心,却剧烈地疼了起来。他死死地抓住胸前的衣襟,生怕自己被那样恐惧的疼痛淹没,可是完全没有作用。心还是好疼好疼,撕心裂肺地疼,仿佛要掏空他的心脏!

    草果……草果……

    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,脑海中一片混乱。

    钩藤焱后退着,后退着……

    突然疯狂地朝着楼下冲去。

    天边最后一道霞光褪去。

    整个世界变得一片黑暗,那样的黑暗仿佛宣示着,阳光再也无法升起来……

    “可是这样,就不会挨打啦!”

    “焱,你看,是草果!”

    “喂,你这样包,会好吗?”

    “还不走开,谁允许你们欺负他了!”

    “你有什么资格说焱!你以为你很不了起吗?!”

    “焱,是不是你也觉得,馨果比较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,本来就那么少,你总说我什么都不懂、什么都不明白,可是快乐地活着,有错吗?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的心,承担那么重的东西?”

    “我以为,至少你会选择我留下。”

    那些过往,就像是潮水一般,一次一次朝他扑来,他快要被淹没了,却逃不出来。

    草果!

    草果!

    那个令他厌恶的草果!

    那个总是在说完笑话后却自己哈哈大笑出声的草果!

    那个不论怎么被欺负还是坚忍不拔的草果!

    原来,她早就走进了他的心底,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去面对。她曾经不顾一切地保护她,即使被推开,也从来不会离开,她总是害怕他孤独,所以黏着他。

    可是——

    他把她赶走了,这一次,是真的赶走了……

    钩藤焱步伐零乱地走在大街上,脑子里全是草果的样子。

    她说,绝对不会离开他。

    她说,她觉得总是生病的新却有那么多人疼爱,而故作坚强的焱,却总是一个人,所以她要陪着他。

    他的心,在这一刻,终于明白了,原来草果,对他而言,是那么重要……

    总是说她什么都不懂,原来他才是那个白痴!

    她早就知道自己要消失了,她曾经想过要自己留下来吧?所有人都抛弃了她,连他也抛弃她了,她没有理由留下了,所以她走了。

    走得那么彻底,连告别,都已经想好了。

    是他没有听懂,是他不懂得珍惜,是他总觉得她对他的好,是那样理所当然。

    所以,才让她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……

    回了国,再一次面对馨果的笑容时,钩藤焱逃似的离开了她的身边。他看不到馨果眼底的哀伤和失落,他想念草果,疯狂地想念。

    “如果,有一天,在我和馨果之间,只能留下一个,是不是……是不是你也会选择留下馨果?”

    回到最后一次跟草果见面的那个山坡上,他又想起了这句话。

    终于,他明白了,为什么那时候草果哭了。

    “草果,你是生气了吗?所以,你不肯再回来了。没有一点预告,你就这样走了。为什么不再给我一次机会?为什么?你知道吗?我原谅爸爸了,也原谅阿姨了。爸爸已经出院了,可是为什么,你不能原谅我呢?草果,为什么?你回来好不好……”

    恍然间,他似乎又看到草果就坐在他的身边,在山坡上一晃一晃踢着脚丫,碧绿的小草在风中摇摆着,一阵阵清风扑入鼻翼,带着梨花的香气,似乎有大片大片的梨花从遥远的山坡那边飞了过来,将他们并肩而坐的身影淹没。

    他看到草果在梨花雪中仰起脸,冲他笑得没心没肺!

    “草果怎么会离开你呢,要是草果离开了,焱就是一个人了,所以,不管发生什么,草果都要陪在焱的身边……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好,好……”

    钩藤焱笑了,他向草果伸出手。

    沁凉的空气穿过指缝,他一惊,却看到眼前空无一人。空空荡荡的山坡上,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孤独地坐在草坪上,回荡在空气中的,也只有他自己的喃喃低语。

    身旁再也捕捉不到草果的笑声。

    原来……

    失去喜欢的人,是这么痛。就像,一颗早就生在心上的,从一开始厌恶到慢慢习惯的小草,突然,被连根拔起,是这么痛。

    “韩草果——韩草果——韩草果——”

    他对着山坡拼命地喊着,一遍又一遍,直到声音嘶哑,再也喊不出来时,他跪在了山坡上,泪水一颗颗掉在土壤里。

    “焱。”

    馨果,最终还是跟来了。

    她远远地看着焱哀伤的容颜,紧缩的心脏中,似乎有血液渐渐流失。她似乎感觉到姐姐在离开这个身体的那一刻,是多么不舍和难过。可是,她不想离开这个身体,因为焱说,要跟她在一起,焱说,会来接她,焱告诉她,要等他……

    她占了姐姐的身体……

    可是,一切似乎都错了,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子。

    她看着焱,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全部都是草果的影子。她知道,一切都错了,可是事实已经无法改变。她走向焱,依旧是那么恬静的笑容,安静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:“这个,给你。”

    钩藤焱回过头,却不敢去看她的脸。

    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日记本上。

    “是姐姐留下的。对不起,我不知道,原来姐姐对你的感情是这么深。这,就当是姐姐送你的最后的礼物,希望你珍惜。”

    馨果将日记本递给焱,安静地转身。

    长长的秀发被风吹得扬起,粉色的裙摆在风中飘扬,她闭上眼睛,泪水流了出来,她的嘴角却含着笑容。在医院里看到焱的那一瞬,她就知道,也许该留下的,并不是她。

    单薄的背影在阳光中拉出长长的阴影,越来越淡,越来越远……

    蔚蓝的天空下,空气中安静得只剩下穿梭的风。

    优雅的少年孤寂地跪在山坡上,颤抖的双手缓慢地翻开日记本。

    风轻轻揉地拂过他绝美的面颊,如同少女温柔的掌心,贪恋着他的哀伤的容颜,一颗颗滚烫的泪,打在那些清秀的字迹上……


    第(3/3)页